【楼诚】Who tells your story 『上』

【谁在诉说你的故事】

第一次尝试写正经楼诚,心中忐忑。
【高亮】音乐剧Hamilton 半AU[大雾]
bug奇多,请原谅我QAQ

00.

『……出生于一九零四年......』钢笔特有的沙沙声突然中断,在页面上拖拽出苦涩的飞白。

又堵了。

持笔人叹了口气,不怎么温柔地把这页纸张从本子上撕下来——又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理由。

他转开钢笔的后盖,吸了些墨水进去。墨水已经有些年头了,由原来的纯黑色过渡到了紫色,瓶底也累积了不少絮状沉淀。他通晓化学,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堵塞是因为什么。

可就是不想换。

有才的人大多有点古怪脾气。周围的人都这么说。

“周围的人”其实是一群孩子。他离群索居久了,没有什么街坊邻居,只有一群孩子陪伴朝夕。

“可大部分时候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呀。”一个孩子笑眯眯地说。如果有人问起,他们多半会在前一个评价下补充这一句。

“先生”是他们的院长,而这是一个孤儿院。但事实上,身在其中的人从没有把这里当做孤儿院。

孩子们觉得“先生”是他们贫瘠世界里最神奇的存在。他承包了所有能想象到的科目,能拉弦会弹琴,甚至还能教油画。

在这个战火方息的年代,这是大部分平常人家的孩子都无法享受的奢侈,更别提孤儿了。

他还说着一口纯正的法语。

这本来不应该是一件值得惊奇的事情,但是“先生”并不是法国人。

即使没有去过另一片大陆,甚至没有走出过这个国家,孩子们也知道他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。几年前“先生”来到这里,带着一箱金条,买下了这块地。

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和目的,也没有人在意。

除了他们。

他们大多在战争中丧亲,寄人篱下,是亲戚

家里迫切甩掉的包袱。要么就是出逃的,非法雇佣的童工,饱受剥削和虐待。

也算是识得人间冷暖。

但他们看不透“先生”。他衣着得体,举止优雅,还会一切“上等人”应该会的东西。

最重要的是,他有钱。

天知道那一箱黄金是多少钱,大概够一个人后半生无忧了吧。

可“先生”却用来投资这看似毫无回报的地方。

他们问过“先生”,可他要么四两拨千斤地转移话题,要么笑而不语。一开始大家还担心他有什么别有目的,但是时间久了,也就放下了心。

他是个好人。

01.

明诚在一九四五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,和上一次满心报国的热血不同,这一次他有些茫然。

对未来,也对自己。

虽说他在这里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,但是此“故土”非彼“故土”。

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。战火方息,焦土重城,百废待兴。他本不应该这时候离开。

九一八事变后,国民政府宣传“攘外必先安内”,其实反过来也同样成立。现在外敌已清,想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
故土已无故人,他身份尴尬,又不愿意参与即将上映的自相残杀,去法国是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。

明诚拎起箱子。他没带什么细软,倒是带够了金银。找着住所之后,便去十年前就读的巴黎大学应聘。

说来也奇怪,他们都希望明台当一个纯粹的学者,没想到最后竟是他。

学校的门卫还是原来的那个,却已经不太记得他了。明诚跟他打招呼,他眼中有些似曾相识的意味,却放弃了追问。

明诚并不惊讶,他变化太大了。

不过如果大哥在,一定会被认出来的吧。明诚的脑海中蓦地掠过这个念头,只是一瞬。

他太耀眼了,让人见之不忘。

02.

明诚在大学教经济。

他原本想教化学,那是他正儿八经修过的课程,可学校并不缺化学老师。

正当校长遗憾地告诉他,他可能要另谋高就时,教经济的老教授身体不好,要静养些时日,明诚主动请缨。在试用期里,就成为了最受学生喜爱的教授。

——他年轻,谈吐得宜,幽默风趣,和学生们很能谈得来。

跟谁学谁。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。

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教书。比起这个,他更喜欢有烟火味一点的职业——

简单来说,就是赚钱。

但现在他的命不仅仅是他自己的,他要代替另一个人活下去。

尽管如此,他还是辞职了。

校长和同僚问及原因,他笑着摇摇头。

他说不清楚,巴黎有那么多大学,为什么他想都没想就来了这所。

现在他觉得是因为可以,睹物思人。

可太多的回忆压的他喘不过气来,像是被绑了一块巨石然后沉进了海底。海底静谧,却也孤独。

他需要一个救生圈。

03.

明楼曾经说过,他生于斯长于斯,最后也要埋于此。

于是明诚把他埋在了一座山上,只有他一个人知道。原本他打算把地点定在明家大宅后院,又恐时局动荡,魂灵不安。

明楼在一九四五年五月突然身患风寒,起初没太重视,发展到后面,已经神志不清。

医生说他这些年思虑过重,早已是心力交猝,风寒不过是个引子,最终点燃了炸药包。加之这几年他滥用药物,身体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,中药西药全不见效。

明诚不记得自己跑过了多少家医馆,又请了多少个大夫。他看着明楼一天天衰败下去,像是透支了一辈子的精力。

明楼这一生搅动风云,走到哪里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,万众瞩目的焦点。可是死亡从来不会偏心*。

明楼没有等到日本投降的那天。

一九四五年局势风云变幻,似乎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,竟没有太多人关心他的死讯。

王侯将相,也不过是个普通人,时候也不过一抔黄土。

好在,还有人为他哭一场。

04.

明诚并没有用太多时间哀悼。他学过心理学,弗洛伊德说过,人受到太多打击的时候会启动自我防御机制,主要是通过扭曲现实来维持心理平衡。

但他十分清楚现实,并从来没有试图欺骗过自己。

他辞职后来到了巴黎的贫民区,用黄金从骂骂咧咧的地主手里买了块地。

黄金是硬通货,加之明诚有着在官场摸爬滚打的谈判技巧,所以面积很大,风景优美,有湖,也有树林。

他在湖畔旁搭了一个小木屋,一切都和“家园”十分相似。

明家大宅明台是回不去了,阿香也被他们送回了苏州老家,在他走之后这个大房子就彻底成为了空宅。

不知道墙上那副画怎么样了。阿诚有些惆怅地想。也许被长房收拾了。

如果不是行李体积的限制,他很想带着它一起走。

可那幢房子里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太多了,他并不能带走所有的。

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带。

他带走了明楼的所有信件和文章。还有很多出于安全起见被销毁了,可他记得内容。

他什么都记得。

05.

于是他开了一间孤儿院。

这也不能算一时兴起,不过中间的确有巧合的成分在。他去附近的小镇上采买生活必备品,包括买颜料——用于复制“家园”,然后见到肉店老板在打骂一个孩子。

在这个年代司空见惯的事情。

他跟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一样做了正确的事情。

你要折辱一个孩子,你要虐杀一个人,我就偏要他成才,成为一个健康人,一个正常人,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。

孤儿院的人数就这样逐渐从一个向很多扩散。不出一个月,就已经初具规模。

在他的教导下,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逐渐变得平和。

明诚让他们叫自己“先生”。

没有冠姓。

明诚决定在这里安顿下来。他白天教书——什么都教,几乎倾尽自己毕生所学。

而晚上,就一封一封拆开明楼曾经的书信整理他写过的文章。有和大姐明台的家信,无关紧要的工作上的信,和汪曼春的——明诚的手顿了一下。

没有和他的。

也是,他们时时刻刻都呆在一起,何须写信呢。

他有一天还收到了来自国内的信,是明台的,当然现在他已经不叫明台了——天知道他怎么找到这个地址的。信中问他安好,大哥安好。那一天法国报纸的头条被红色填满。

明诚记的清楚,那天是1949年10月1日。

06.

明楼过世后十二年。

这一天明诚教完了数学—最初的那批孩子如今都快到了上大学的年纪。他们有的不愿意上大学,想留在这里帮他经营,他也不反对。

对他来说,人各有志。

今天的课有些抽象了,有些孩子没听懂。明诚想了想,说先下课,下节课再说。

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不算长的梦。他梦见了小时候。这个梦交错着真实与虚构,令他深陷其中。

彼时国人不重算数,可明楼不一样。

明楼当时已经下定了经济救国的决心,很是刻苦地学习数学。不过这就苦了年纪比他小的多的明诚。他本来不用学,可他仰慕一切和明楼相关的事物,拿着课本便缠着明楼问什么是“局部线性相似性”。

——这是他今天上课教的东西。明诚用第三方的视角看自己,不无惊恐地想。

f(x)=f(a)+f'(a)(x-a)。

课本上如是写道。

明楼有些诧异,“这其实很好理解。举个例子,我们经常说要对某个人盖棺定论,那么f(x)就是那个‘论’,f(a)是原始的地位,如果说f'(a)是他每天做出的贡献,那么(x-a)是能活多少天。”

明诚看着梦中的自己眉头紧锁。

“所以人啊,还得活的长些才能被人记住啊。”明楼笑着说。

——不,大哥绝对不会这么说。

阿诚惊醒了,他觉得这个梦太不真实。

可是虚构也罢,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。

现在,他又被留在了真实的白夜里。

07.

之后有了过了几年,明诚用光了他的积蓄——维持孤儿院是一笔巨大的开销。他不得不去找一份能赚钱的工作,也幸亏第一批孩子已经成长到能独挡一面,帮助他经营。

他在证券交易市场混得风生水起,依稀找回了当年的感觉。

他以为自己会开心,心里却空荡荡的。

有不少人见他单身,虽然年纪不轻但事业有成,风度翩翩,想要给他介绍对象,都是些年轻貌美的姑娘,被他一一婉拒。

明诚带了些与他年纪不符的傲娇:大姐都没做到的事情,你们还想做到吗?

于此同时,他又收到了明台的信。明台很少寄信给他,一是他总也不回,二是可能冒了极大的风险。

明台信中说:明堂哥去世了。

在一九五二年上海推行的“五反”后,抑郁而终。

明诚看毕,长叹一口气。

记得明楼的人又少了一个。

当时间不再留情,记得他的还有几人?

〖TBC〗

木娄又被写死了(为什么我要说又)
引用的音乐剧里的梗会在之后介绍,如果有人看就会有下篇_(:з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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